清晨，雾霭朦胧，驶出湖南省会同县城，拐上一条平整而微狭窄的柏油马路，渐入深山。经过约半个多小时车程，一幢二层楼高的水泥砖房出现在眼前。环顾四周，只见群山连绵起伏，万籁俱寂。

这里是位于湘黔两省交界处的会同县林科所白土冲科研基地，是唐自田、李庆莲夫妇坚守了几十年的地方。

赶巧的是，当天到访的不只有我们，还遇上了前来他们家拜年的亲戚。往日只有两人的住所，稍许变得热闹了一点。

招呼好客人，夫妻二人带上简单的装备，便开始进山巡林了。越是春节这样的关键时间节点，护林防火防盗工作越是不敢懈怠。

唐自田走在前边，腰后别着一柄柴刀，左肩挎着一个布袋，迈着稳健的步子，沿着台阶拾级而上。李庆莲紧跟在后边，时不时用手中砍刀清理遮挡路面的杉木落叶，发出沙沙的响声。

在一棵缠绕着号码牌的杉木前，唐自田停下了脚步，不知何时，他已经戴上了一副眼镜。李庆莲走上前去，接过老唐递来的卷尺，开始测量杉木的胸径。一旁的唐自田顺势又从布袋里拿出了一个本子、一支铅笔准备记录。就这样，夫妻二人相互配合，完成了对这棵目标树的观测记录。

这片3000多亩的实验林，有100多块样地，样地大小不一，其中的目标树数量不等。除了管护好这片林子，收集这些目标树的相关数据、协助科研人员开展工作也是夫妻俩的工作之一。唐自田笔记本上，写满密密麻麻的数据，可以看到详细的记录。

完成测量，两人收拾好物品重新装回布袋，继续向前。走着走着，脚下的水泥路已然变成了泥泞土路。

李庆莲告诉我们，刚刚走过的那条水泥路是2022年修好的，来基地的那条柏油路也是一个月前刚刚修好的。

“以前下点雨，根本没法下山，路太烂了。”由于基地所处位置远离人烟，两人需要经常下山到附近的村镇赶集采购生活物资。如若天气差点，可能一个月都无法下山。加之基地没通电，也没信号，两人几乎和外界没联系，以至于曾经有人说他们在这里像是过“原始社会”的日子。

“现在山里条件改善了很多。”唐自田说，能看电视已经很好了。

1981年，18岁的唐自田为了找份副业来到了这处科研基地，开始了年复一年的育苗、造林工作。1986年，李庆莲来到基地打工，两人相识，后结婚。那些年，无数个漫漫长夜，只能依靠煤油灯或松枝灯照明，紧张、害怕、孤独是心理常态。同行的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，只有夫妻俩继续坚守了下来。直到2019年，这里才通上电。

“这些树是我种下的，也是我看着长大的，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。”唐自田说，他舍不得离开。从招工到退休再到返聘，从毛头小伙到两鬓斑白的老护林员，唐自田用半生光阴守护着这片林海。

“这里四下无人，留他一个人，生病了怎么办？”李庆莲说。她不放心，带着这份最朴实的爱，就这样，春夏秋冬，风霜雨雪，一直陪伴在老唐身边。

穿行在林间小径，暮冬的山林美得纯净。这里的每一棵树、每一片叶都见证着他们无言的付出，也渗透着他们勤劳的汗水。在夫妻俩的守护下，基地自建立以来从未发生过一起火灾。（刘思敏）